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旁边有人小声提醒,“面哥咱用得着怕他吗?”
粉面低声说,“老子刚才都他妈快死了,你没看见?再说,琛哥前儿都说了不许动他。”
他故意佯装姿态,在兄弟面子装.逼,“他妈的,你当老子怕他,要不是琛哥发话,我早就卸了他的胳膊。”
那人连连点头,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,“还是面哥聪明。”
江生轻声和杜遇道,“我没事,不要担心。”
杜遇也被江生刚才那模样吓到了,拽着他的衣袖不说话。
钗子很快拎着药箱过来了,他大学修的是医学,有点本事,团伙里有人受了伤都是他来料理。
“人在哪?”他问站在门口的粉面。
粉面往里指了指。
钗子一眼就看见了他,他的面孔钗子自然是熟悉的,钗子在刘子琛手下做事全粹是为了钱,对这帮人没什么真情,对江生更不像这些人这样恨,只是烦他们这些警察。
他蹲下身来,一边打开药箱一边命令着江生,“把衣服脱了。”
江生解开了衣服,一道长长的像是被刀划开的口子,暴露在众人眼前。
血流得不像之前那样多了,钗子简单的看了一眼,就开始给他处理。
杜遇在一旁看着,不自觉的握紧了江生的肩膀。
看到那些血,心里发颤。
好在钗子的速度很快,没一会儿就把伤口处理好了,给他用纱布包扎好。
其实像他这样的情况,应当要多注意休息,还要补充营养,但奈何此时情况特殊,这些条件都不能满足,虽然伤口弄好了,但还是惨白着一张脸。
粉面目送钗子走后,也顺带关上了门,边锁门边说,“好好呆着吧江警官,你欠我们的债,咱琛哥会找你要的。”
门落了锁,窄小的屋子顿时黑了下来。
四周是各种杂货,看不清楚东西,江生靠着窗外洒进来的淡淡月光,抱了点稻草铺在地上。
“坐这吧阿遇。”
有了稻草垫着,坐在地上倒也不是很凉了。
杜遇安静的坐在江生的旁边,从进来之后,他似乎变得格外的安静。
现在的情况,对于江生来说还不是最糟糕的,刘子琛没有立刻为难他们,这就意味着,江生还有时间想办法。
然而办法不是很快就能想出来的,他现在有伤,他硬气了这么会儿,其实都是在他们面前强撑的。
这会儿人走完了,他才算暂时的松了会儿气。
因为他的胳膊早就疼得不行了,被子弹划出的口子,哪能说动就动,别说一动一牵扯,就是单坐在这,就仿佛是在撕他的肉。
江生试图抬起胳膊,却怎么也使不上劲抬,它静静的垂在一边,像是在告诉江生,它累了,它太需要休息了。
江生试了好几次,不仅疼得抬不上来,纱布也因为他的任性,开始渗出血来。
江生只得放下了手。
刘子琛暂时不会动他和杜遇,这一点他上了车后就已经看明白了。
他看中了杜家的钱,所以杜遇暂时还有用。
而对于江生,刘子琛是想报复他,这一点再不过明显了。
只不过他这个人爱玩,拿住了江生,却并不想就直接把江生解决了。
他是想留着江生慢慢玩。
不过他到底要怎么玩,江生还不清楚,只是有一点,他暂时不会动他。
坐了一会儿,纵使有稻草铺垫,寒气还是悄无声息的探入了。
江生看了眼身旁抱着双膝杜遇,“冷吗?”
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伤的原因,他的声音听着格外的沙哑。
杜遇瞥向江生,他的下巴轻搭在膝盖上,他其实很冷的,这里阴湿湿的,因为常年不见光,空气里有着浓重的霉味,别说地上了,就连稻草都是阴冷的。
他的表情看着很乖,像个安于现状的孩子,听见江生的话,先是点了点头,但很快,又摇了摇头。
月光太过暗淡,江生看不清他的神情,也没看清他的点头和摇头,以为他没听见,于是又问了一遍,“是不是很冷?”
这次杜遇说了话,他没动弹,依旧抱着双膝,好像这样可以取点暖,他的声音听着有些犹豫,“阿遇,不冷。”
那一句“不冷”,说得尤其小声,像是没什么底气。
江生一听就听明白了,他在说谎。
他都会说谎了,从前不管怎么样,但凡江生问他,他都会老老实实的告诉江生。
黑的还是白的,分得清清楚楚。
他似乎一直在长大,尽管成长的速度很缓慢,但进步显著。
他为什么要说谎。
杜遇不是个傻子,那些人对江生那么凶,捏他的伤口,还打他踢他,让他们俩呆着这个阴冷冷的房子里,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。
这里好破,连睡觉的地方也没有,没有被子,没有床。
杜遇不敢说自己冷,因为他知道,这里什么也没有,还,好黑。
江生捡起地上脱掉的外套,他左手疼,单手小心的给他披上,“冷就告诉我,不要说谎。”
杜遇怔了一下,才老实的回道,“阿遇冷。”
“把衣服穿好。”
杜遇穿好衣服,这才暖和了点,他向江生那挤了挤,小声的问,“阿生疼吗。”
是在问江生的伤口,江生声音里带着笑,“不疼。”
杜遇想靠着他的肩膀,可又不敢靠,只能倚着墙壁。
这个晚上格外的静,乌云遮住了月光,让这个本就黑暗的夜晚,更加黑暗。
江生和杜遇都睡不着,却也没有人开口说话。
两个都是寡言的人,又加上此时的处境,江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
他满脑子的事,屋子里一片漆黑,只能看向这个屋子里唯一的亮光处。
房梁建的很高,看得出来,房子主人当初建这个屋子时,早就计划好将它设做一间杂货屋。
只在离地面两米左右的地方,设了一个小窗,那窗子,很小很窄,能看到的视野并不开阔。
“轰隆”一声雷响,很快就下起了雨。
这是春雷,声音听着闷闷的,像是从被窝里发出的一声雷响。
雨声潺潺,将远处的一颗枣子树打的随风摇曳。
江生忽然问他,“阿遇,等回家了,想做什么?”
杜遇想起今天刚吃过的生日蛋糕,他轻声回道,“阿遇,想吃蛋糕。”
他刚说完脑海里忽然有一个影子闪了过来,他好像,好像说过这话。
也是在这样一个夜晚,也是在这样一个下雨天,他坐在地上,有人对他说,“阿遇,我好饿,明天回家,你想吃什么?”
他回的也是蛋糕。
可在哪里说过的,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。
那段被刻意掩埋的记忆,只稍稍在他的脑海里露了个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