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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手里呢。一路也不会来得这么顺利。”
武松往下看一眼,坦坦荡荡,没有隐瞒他的意思。
甚至眼中闪着些急切的光。仿佛在要他表态:你信我吗?
武松在她背上轻轻推一把,“跟上吧。”
他自己的女人,自然对她的人品深信不疑。但相信归相信,不爽归不爽,两码事也不能混为一谈。
要说史文恭这次来“帮忙”,只是为了报她的救命之恩,未免太天真浪漫。
绕过六关之外,接近南北旱寨,便觉气氛不对。再奔过两排耳房,小路上慌慌张张跑来几个小喽啰,见了武松,扑通跪下了。
“大哥、你快、快去看看……”
几乎整个南旱寨全军覆没。除却卢俊义,被史文恭“清理”了的其他人,一只手数不过来。这些人大多都是朝廷降将,战场上勇武当先,以一敌百,可却没受过应对偷袭和暗算的训练。
他们的情况各自十分不妙:韩滔和单廷珪血淋淋地死在了小树丛里,秦明和徐宁重伤断臂,连偷袭他们的人都没看见。李应似是被击中脑后,晕倒在地,生死未卜。更别提卢俊义,被暗算得全身皆伤,躺在床上,饮食起居时时需人服侍。
他们手下的小弟们,逃得快的拣回一条命,忠心护主的、阻拦的、甚至只是喝问一句的,七八十条人命,惨烈摆在面前。
一百零八天罡地煞之数,尚未走出梁山,已然残缺不全,极是不祥之兆。
幸存的小头目小喽啰们群龙无首,乱成了一锅粥,又隐约知道山上忠义堂有哗变,不知这里的大哥们眼下处于怎么一个地位,更不敢贸然去求救——万一带来的是刀斧手呢?
更有人呜呜咽咽的哭。李应平日为人豪爽大方,从不亏待了自己的手下。秦明虽然脾气不好,从不让自己身边的小弟受委屈。其余人等,也都不过在山寨里规规矩矩地过日子,从没做过什么罪大恶极之事,更没听说有什么你死我活的仇家。
哀声一片。大伙看向武松的眼神,少见的带上了悲愤和质问。几个胆大的小头目指着这满目疮痍,咬牙说道:“大哥,你……请你给个说法!那个不分青红皂白就杀人的同手,是……是你派来的?”
武松脸色铁青,先不解释,朝带来的二十个人一挥手,“叫大夫,救人!”
潘小园心里茫然一片凉。史文恭这个“小忙”,帮得也忒毒辣了些!
黏着她来到梁山,一路帮衬,本意虽然是站在她这一边,但也算是小小地利用了她一把——早知会如此,她当初是不是应该装疯卖傻扮可怜,用尽手段把他留在自己身边,免得他去肆意祸害?
史文恭自然是不介意让梁山多流几滴血的。可值此非常时期,梁山上倒下的每一个好汉,都是将山寨的元气榨干一分,也是将山寨那本就摇摇欲坠的凝聚力,往一盘散沙的方向多推了一步。
武松监督这边善后完毕,虎着脸,手扣着腰间的刀,许久不说话。潘小园跟在旁边,哪敢乱支招打岔。这次史文恭若是再落到梁山手里,她就算有通天之能,怕是也保不住了。
冷汗再次顺着鬓角下来。这些人命债,是不是也得有那么百分之一,算在自己头上?
抬头望一眼,水泊南岸在夕阳微光下隐约闪现。
一闪念,转头朝那里便走。
武松叫道:“你去哪儿?”
“金沙滩!”
史文恭畅快报仇,事后定然不敢在山上公开露面,定然会寻船开溜。而武松下令封锁了所有水路出口和码头。他若想强行离开,水寨那些个大哥们怕是挡不住。
武松跟她同时想到这一点。快速跟身边小喽啰交代几句,几步就跟上她,“一起去。”
眼下梁山上不全是自己人,可不放心她一个人四处奔波。史文恭那厮更不放心,难道还等着再把她捉成一次人质?
想起那一幕就牙痒痒,狗改不了吃屎,永远不能对这人掉以轻心。
水军都在寨子里严阵以待,码头上堆了石头木板,客船已全都拉回岸上。金沙滩上空旷无人。
只有乱石堆后面现出一顶斗笠。长长的鱼竿伸到水面上空,静静的不动。
武松喝道:“史文恭,出来!”
没等对方答应,又故意加了一句:“这儿没旁人,用不着害怕。”
史文恭显然很不满意这第二句话。
从容站起来,鱼竿倚在一旁。
他容颜疲惫,身上衣衫有些扯破,隐约血迹宛然。但一双眼睛精光明亮,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生机勃勃。
“偌大金沙滩,没一艘船。武松,害怕的是你吧。”
顿了顿,见潘小园也在,笑意更浓,旁若无人地朝她深深一揖。
“六娘子,你交待的事,小人都已办好了。可否赏脸,借一艘船?”
第221章 物件
潘小园张口结舌。听他的话, 倒像是自己吩咐他大开杀戒的不成!
这人不顺口挑拨离间一句,还能舌头发痒不成?
一瞬间怒火攻心,看史文恭,神色一如既往的轻松恭谨, 唯有眼中一抹挑衅的光,看的不是她,却是她身边。
武松的讶异程度不逊于她。脱口问道:“你……”
她心脏漏跳一刻, 本能地澄清:“我没交待你杀人!”
“却也没拦着小人。”
几句话的来往,暗示出此前的无数明枪暗箭。
武松心中突然无比的窝火。与六娘数月重逢, 今日她一番表现,果敢决绝之余, 颇有些手黑心黑的趋势。可见他不在身边的这些日子, 她在有些方面“进步神速”。
但若是没有她的手黑心黑,他武松眼下还在暗无天日的小黑屋里休养生息呢。
武松余光看了看她神色。眼儿睁得圆圆的, 惊慌恐他误会, 不敢多跟他说话。
挽过她一只冰凉的手, 安抚地攥一攥。史文恭当他傻呢,难道真会相信她和史文恭合谋屠戮梁山好汉?
但相信是一回事,不爽是另一回事。廉价的怒气毫无意义, 深深呼吸一口, 心里面有条不紊地掂量了一下现状。
“方才那话我就当你放屁。要是敢在别的兄弟面前提一个字, 你知晓后果。”
要是他敢再把六娘拉下水,不会想不到,敢在梁山众好汉面前现身, 只怕没说出一个字,他史文恭便会是脑袋落地——就算他真的信口开河,在其他人眼里,他仍是杀害晁盖的凶手。大家哪会信他的一个字?
这么一想,愈发觉得此人可恶,懂得看人下菜碟。
“废话少说。我可以给你船。但——”
史文恭微微冷笑。好像他稀罕武松赐艘船似的。
潘小园见武松不怪,松口气,突然又注意到另一件事,没头没尾来了一句,:“鱼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