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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做小工,府里的侍女仆从都闲在一旁看着,但燕折翡偏偏一个人都不叫,独独就点了星珲一个。
苏朗回来的时候,星珲刚磨好第三份药。苏朗迎着他可怜巴巴的目光在桌旁坐下,唇边是压不住的笑意,他敲了敲星珲身前的案几,故意问:“有偷懒吗?”
星珲立刻睁大了眼睛,委屈道:“偷懒?我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,还偷懒!”
苏朗又取了一副药臼来,听见他这话不由笑出声来:“那今晚允许你吃三个人的饭。”
……
星珲今日磨的草药被燕折翡从中取了一副,煮成一碗浓黑的汤汁,交由苏朗送给老国公服下。
燕折翡负手在一旁看着,等一碗汤药下了肚,她忽然扯了扯嘴角对苏朗道:“你倒是胆大,就不怕我做手脚么?”
苏朗放下药碗,对上她似笑非笑的视线,淡淡道:“因为我知道境主没的选。更何况境主若是想取谁的性命,还需要在药里做手脚这么大费周章么?”
燕折翡不置可否,也并不言语,她垂下目光敛了唇边似有若无的笑意,忽而掩嘴轻咳了两声。
星珲站在旁边,抬眸间无意一瞥,不知是不是灯烛映照的错觉,竟在燕折翡的脸上看到了一点透着病态的苍白,而嘴唇上的一抹绯艳颜色又显得尤其红,就像是……沾了血。
季下夜晚的微风悄然拂过,风吹烛动,还没等星珲看真切,燕折翡却忽地向前走了两步,大半个脸都挡在光影里,她开口朝侍从吩咐了几句医嘱,声音清朗,也听不出有任何的不适。
大概是他看错了,星珲敛回目光,如是想着。
燕折翡的这一碗药确实起了作用,当天夜里,老国公便咳出了一滩黑血,苍白的病容上渐渐有了红润的血色,手背上枯黄的斑点也淡了不少,只是人仍旧半昏半醒。
苏朗悬着的心终于又放下了些许。
燕折翡却摇头道:“这还只是开始,砚溪钟氏的蛊毒没那么好拔,明日我去颖北看看罢。”
星珲问:“那是还要什么药么,我再去磨。”
“不必,先等人”,燕折翡笑,瞥了星珲一眼:“等叶见微给我送帮手来。”
星珲有些疑惑地看向她。
“你都能想到洱翡药宗,你爹难道会忘了吗?”燕折翡慢悠悠地道:“至于磨药么,谁都能做,但是趁你爹还没来,先使唤使唤你,也还算趁手。”
“……”
夜幕悄然降临,今夜是个少见的平和夜晚,姜镝一连几日的袭击攻打并没从颖海城这里占到多少便宜,双方各有损失,人马疲惫,夜里一时半会儿是打不起来了。
然而苏朗却并没有因为这难得的喘息机会而松一口气,反而忧虑更甚,眼下宁州驻军与定国公世子周敏才在定康交战,一时半会儿被拦在澜江北岸过不来。姜镝身后却又有江南十二城几个隐在幕后的世家作后援,有的是时间和精力沉着气和颖海城耗。
苏朗心里清楚得很,姜镝消磨得起,但颖海却不能再继续久战了,他倒不是怕跟姜镝耗着打,别说是现在的形势,就算江南十二城里再多几个站在姜镝背后的墙头草,他颖海苏氏也耗得起。但永安侯府今日八百里加急派人送来的宜崇前线军情,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,这场内乱已经该结束了。
东瀛西洋联军虎视眈眈,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向大胤东海伸出贪婪爪牙,如果届时还不能解决姜镝和那些反水敬王的昌州世家,颖海甚至整个江南就真成了内忧外患、腹背受敌,后果简直不堪设想。
苏朗揉了揉眉心,暗自思忖了一会儿,心里有了计较。他刚站起身打算去趟城外军营,谢嶙恰好就在这时跟着苏彰走了进来。
“得给姜镝施点压力,不然很难把他背后的那几只老狐狸给揪出来。”苏朗抬手给谢嶙倒了杯凉茶,如是道。
谢嶙点点头,拧着眉道:“宜崇送来的战报我看过了,颖海战场确实不能再拖了,否则东瀛人一旦和西洋联军一起转道北上,只老秦一个人恐怕挡不住,昌州这边必须得想法子快刀斩乱麻。”
苏朗:“姜镝恨不得隔一个时辰就过来骚扰一回,但我们这些天和他交火大大小小几十次,却从没有一次算得上实打实的硬仗,他根本没打算强攻,他就是冲着消耗战去的。他也知道颖海底蕴深厚,若在正常情况下硬耗讨不到什么好处,但颖海现在却有治不好的瘟疫肆意泛滥,根本耗不起。所以他就是在等颖海城里的瘟疫彻底发酵,等颖海陷入内忧外患的时候再一击即中,不然要颖北的那些钉子做什么?”
谢嶙回想起前几日被传染上疫症的几名将士,若有所思地点点头。
苏朗微微笑了一下,眼神幽深,他放下杯子,朝苏彰吩咐道:“今夜就派人把消息散出去,尤其散到颖北,就说颖国公府请了位神医过来,找到了治疫症的法子,得让颖北的钉子们也帮我们发挥点儿作用。”
谢嶙闻言一喜,急忙问道:“真有法子?”
苏朗点点头:“千雍境主今日不是过来颖海了吗,她就是星珲找来的神医。”
苏朗脸上没什么喜色,顿了顿又继续道:“但是这样一来,姜镝定然不会再耗下去,我们和他至少会有一场硬仗要打了。”
谢嶙大手一挥,掷地有声:“那就跟他打!难道我们还怕他一个乱臣贼子不成!”
“不,届时我们直接退守颖海城内。”苏朗眯了眯眼睛,缓声说道:“颖海城敬王是一定要拿下的,但只凭姜镝手里的东海水军左师还不够。江南十二城里,悄悄上了敬王贼船的不知道有几个,但若想拿下颖海,那些假观火真反水的老狐狸就必须得替敬王出点力了。谁都知道昌州驻军和昌州诸世家同气连枝,到时候正好就看看到底是哪几支有异动。”
苏朗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,轻轻笑道:“有人不是就怕他们没动作么?不然怎么一网打尽……诶,我这也算是帮了你们总督一个大忙,等昌州的事情了结了,记得提醒他请我吃饭。”
他语气轻描淡写,还染着些似有若无的笑意,仿佛是在说着什么微不足道的事。谢嶙先是笑着应他一声,转头间目光不经意扫到一旁白玉兵栏上架着的那把浮云地纪,剑鞘上的描金山河地理纹在烛光下闪着冰冷的光泽。六月的天里,谢嶙忽然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。
***
夏日的夜晚短,闭眼没几个时辰天就亮了,星珲和苏朗一早起来就和燕折翡一起去了颖北。
颖北现下还是重兵封锁,苏朗有意让混在流民里的钉子们帮他给姜镝散播消息,于是刚到颖北便让苏彰撤走了小一半的封城士兵,俨然是告诉众人,颖国公府真想到了治瘟疫的法子。
颖北虽然瘟疫泛滥,受灾严重,但却还算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