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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不敢放开,只好被压在窗边像猫叫一样细细地呜咽。
柳文泽食髓知味,分外缠人,没完没了,忽然,门口就想起了长乐和陆迟的脚步声和说话声,噼里啪啦特别响,简直像在泄愤。
柳文清吓得把伏在他身上耕耘的人直接推床底下去了。
从那一天起,柳文泽就不理他了。
柳文清知道柳文泽是真的生气了,他开始反思,一直以来,他考虑所有人的感受,考虑女儿的感受,却很少考虑柳文泽的感受,从来没有想过,他的心也是伤不起的。
当天晚上,他就和长乐开诚布公的说了他与柳文泽的事。
“以后不要叫他‘五叔’了,也不要老气他,他也是你爸爸。”
长乐听了,脸上没有什么太多惊讶,只是淡淡的点头。
原本柳文清以为会天崩地裂的一场摊牌平淡无奇的结束了,只不过长乐与柳文泽擦身而过的时候,长乐在心里哼唧了一声——愚蠢的大人。
长乐没好气的瞪了柳文泽一眼,心里想,就不让你跟阿爹睡,谁让你老折腾我阿爹。
◇庄生迷蝶◆
起初的几年里,柳文清和柳文泽过得并不如意。
在过去,他们也算得上饱学之士,可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,他们都成了没身份没户口没文凭的三无人士,还拖家带口,负债累累。
为了谋生,柳文泽在码头搬过货,在风雨中送过快递,他这样傲的人,朝廷争斗中都没有折过的脊梁,却因为琐事生活而劳心伤神,可就是这样,却就是不想让柳文清出去工作。
为了这件事,柳文清和他吵过很多次,有一次甚至在长乐面前翻了脸,为此他们冷战了一个月,最后还是柳文清趁着醉酒脱光了主动躺他床上去才哄好。
他有时候也会想,如果阿泽没有同他入轮回,大概还是高朋骏马,荣华一世。
后来,柳文清因为因缘际会,在长乐的学校里得到了一个图书管理员的临时工工作,柳文泽才松了口。那时,长乐考上了大学,柳文泽已经自己开了货运公司,日子才稍微好过些。
工作清闲,柳文清闲下来会看着古籍恍惚,不知怎的便睡了过去。
梦里他又活了一世。
这一世里,他和柳文泽不是兄弟,不背伦常,他也不必背负师恩冤案,他生于盛世,长于士绅,在寻常人家庸庸碌碌的长大,忽然某天在大街上撞上一个骑马的男人。
骑马的男人冷着脸将他扶起来,皱着眉头抱怨,“路这么宽,怎么偏要往我怀里撞?”柳文清恍惚间竟然忘记怼回去。
——哦,那个男人长着一张柳文泽的脸。
又过了一日,家里便送来了十车的聘礼,说不要娶他们家的姑娘啊,要他们家的三公子。
他这样一个男人,就糊里糊涂的嫁过去了。
他们恩爱了许多年。
无厌憎,无疾苦,无生离,无死别。
忽的有一日,不知怎的,他变成了耄耋老人。
他羞愧不敢见人,见了阿泽,也只好谎称自己是他夫人的爹,男人看了他,竟然也真的信了。
他不敢说自己的身份,虽然阿泽还是恭恭敬敬像老祖宗一样供奉他,又过了一些日子,阿泽带回来一个眉来眼去的小美人。
他心里难过极了,可是他这副模样,又不敢承认说他是他的妻,甚至连吃醋的立场也没有,只好看着阿泽和小美人继续秀恩爱。
终于有一日他跟他提起要续弦,请他替他张罗婚事,他又难过又生气,可是委屈又说不出来,就想着在他的新婚之夜连夜逃走。
结果却被新郎官堵个正着。
他把他圈在怀里,生气的磨着他的鼻子,说,“梅卿,即使在梦里,你也不敢伸手要我吗?”
他鼻子酸得厉害,他曾不止一次的设想如果没有柳文泽会如何,可是到头来,说慷慨的是他,怯弱的还是他。
他醒来的时候,已经坐在柳文泽的车上了,柳文泽问他,“做噩梦了?”
柳文清摇摇头,漫不经心地说,“我大概是被一只蝴蝶迷了眼睛了。”因为迷了眼睛,到今天才彻底想通。
柳文清想起那一日他们从轮回中清醒后问柳文泽的话——“后悔吗?坠入时间的漩涡。”
当时的柳文泽没有回答,只是耍赖说,“为了不让我后悔,你要陪着我。”
他现在才知道,柳文泽不回答,不是因为不敢回答,而是因为太过沉重,卿心我心,他们从来都是一样的。为了这悖逆的选择,他们被时间抛弃,做了时间的流放者。
沿着时间的长河,或许他们一直就这样走下去了,或许选一个时间节点落地生根,过完他们的人生百年。
——可,他们从没有回头路,也不说后悔。
柳文泽没有再追问这件事,柳文清自己系了安全带,“我们回家吧,阿宝在等我们回家呢。”
夜暮灯火倦人归。
如此,便是往后余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