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三章

    在我来冷宫的几天后，就有一人出现在典月宫的宫门前。

    破败的宫门似乎一点也影响不到她，似乎随着她的到来，增色不少。她就这么一站，锦色的衣袍层层拖曳在地，浅浅的笑意，仪态不凡。

    那时的我，正在一旁洗着衣服。

    水，冰冷刺骨，在水中的手有着红红的痕迹。

    抬头，我就这样怔怔地看着她。

    清秀的眉眼，隐在梧桐树叶下的阴影，不是一眼惊艳，却有一番味道。尤其是她的一双眼，波光流转处，魅惑迷离。

    突然觉得有些眼熟，想了很久，才想起是那一次在御花园见到的佟美人。只是她为什么会来冷宫，我有些疑惑。

    许是看出我的疑惑，她一笑，道：“我说个故事，也许你会明白我为什么会来这里来看你。”

    我停下手中的动作，不语，只是坐在一旁，静静的聆听着。

    “有一七品官之女，才华四溢，本以为进宫定能封为妃子，但只因身份，却只能拥有美人的封号。然与她一同进宫的女子，虽有美貌，但却无头脑，因着父亲的原因，却被封为燕妃。女子心有不甘，却也只好屈身于那燕妃之下。”

    她的声音极其动听，低吟中带有一丝婉转。

    “几个月后，有一女子进宫，甚至什么也没经过审查，就被封为妃子。几个月后，独占恩宠。嫉妒占据了燕妃的心，女子只是微微一笑，向燕妃说了一个计谋。于是就有今天的局面。”

    我知道，这故事里的主角是佟美人，但是我想不透，燕妃会那么傻，拿自己腹中的孩子做赌注，只为了让我失去恩宠吗？

    “燕妃是拿自己的孩子做赌注？”我问。

    “呵呵……”佟美人轻笑出声，“当然不会，只不过她不知道她有孕了，而我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她走到我的面前，慢慢地逼近我，我看到她的眼里有着疯狂。

    “就是因为她有孕，我才让她摔倒，假装小产，然后把所有的罪都归到你的身上，碍着威武将军的关系，皇上就不得不管，所以你注定牺牲。而我，也成功让燕妃腹中的孩儿消失。一石二鸟，不是吗？”

    “那你来干嘛？杀我吗？”我说，语气淡漠。

    她没有说话，只是目光深深地看着我。

    我也不再说话了，因为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，为了那所谓的恩宠，为了那所谓的不甘，就要牺牲一些无辜的生命吗？

    我终是看不透呀。

    继续之前洗衣的动作，水真的很冷，尤其在冬天的时候，似乎那样的寒意要钻进骨髓里，冷得全身打颤，只是此时，却渐渐地有些麻木了，除了心那里，感觉到有些悲哀，全身就没过多的感觉了。

    佟美人转身，风吹起，她发髻上的垂着的发饰，叮咚作响。

    她说：“我看得出，在皇上眼里，你是个特别的存在。所以我不会傻得杀你，那对我也没有好处，甚至会让我万劫不复。也许就是这份特别，你就要永远待在冷宫里，因为帝王心里永远不允许有特别这二字，我们的皇上是很聪明的。那一次的舍弃，就意味着永远。所以，你也无须抱任何希望。”

    她的语气极其平淡，淡得听不出一点她的情绪。

    由于她是背对着我，我看不清她的神情。也许她是真的不在乎皇上的爱，在乎的是帝王恩宠所带来的荣耀。

    梧桐树的树叶被风吹下了几片，飘入我洗衣的水中，荡起了层层的涟漪。我看着佟美人拖着长长的裙摆，消失在宫门前，隐约处，我似乎听到了宫女唤她“佟妃娘娘”。

    原来，佟美人短短几天就成为佟妃。

    我站起身来，又一阵风吹来，晃动了我的衣袖。我闭上眼，佟妃的话，一直在我的耳边回荡。

    特别吗？或许吧，我从来不认为自己进宫仅是获得恩宠那么简单，风庭从来就不是简单的人，怕是有更大的谋划。

    那就这样吧，

    那就这样吧……

    我对自己如是说。

    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