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六章

    “那么，一开始，在奴隶中，买下我，是不是为了今天？”我说，望着风庭，眼神平静，似乎激不起一点波澜，可是我的心，却在激烈着颤动。.

    我想知道，答案。

    “不是。”风庭说，看着我，“那时买下你，只是因为你的眼神。你的眼神里有着无所谓。认命，却有着倔强，那是一种对命运的无言抗议。所以，那个时候，我就知道，你是个认命的人，但却依旧会有所反抗，即使那反抗是小小的，但你还是会去试，固执地去试。”

    “我想，买下你，总会有用的。”

    我的脚微微一退，眼神中有着惊讶与恐惧，不敢相信，在那个时候的风庭，就能如此看透一个人。

    如果，我能彻底认命，也许就不会有今天了。

    我开口，想要问风庭什么时候给我下缠绵的毒。

    可是，他眸光一转，一下子就看懂我的心思。

    “缠绵那毒，是在你十三岁那年下的。”风庭接住了一片飘落的梨花，语调微微下降，低低的，有种回忆的味道，“十三岁，那年，你刚接手雅文居时，在大堂说的那番话，那气势，真叫人回味呀。”

    随着风庭的话，我想起那一年，唯一一次的在大堂露面的事。

    还记得，那时，是下着雪的，很冷。

    风庭突然告诉我，因着官场的事，雅文居让我接管。我被吓得有些不知所措，甚至还没说出拒绝的话，风庭的下一句话，就堵住我的嘴了。

    他说，他已经宣布出去了，很多人都知道雅文居易主了。

    没有办法，我只好接管。

    可是，那一群有着傲气的文人，又怎能忍受一个女子掌管雅文居。雅文居，在读书人的眼里，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存在。

    那天，雪下得很大，天地顿时白茫茫的一片，我裹紧了白色的绒毛大衣，应着那些读书人的要求，往着大堂走去。

    当我一步一步走进的时候，我听到那些文人不屑的话语。那些话语，有些冲着我来的，说得极其不堪。

    我微笑，神态淡定。

    对于他们的那些话语，我一句都不反驳，也没露出一丝的不快，从容地从大堂穿过，白色的绒毛，不染一丝尘灰。

    就在我即将要走进后院的时刻，我的绒毛大衣就被一人给扯下了。

    我听到那人说：“你凭什么掌管雅文居？你还是回去找人嫁了吧，来这里假什么清高！”

    此时，我只穿着单薄的衣裙，从空隙钻进的风，吹得我极冷，可是内心，却有一簇火在激烈地燃烧着。

    我回身，一把拿回我的绒毛大衣，披上。

    然后，嘲讽地看着那人，唇角，似扬非扬，“这就是读书人该有的行为？我还真是见识到，有你这样的人，国家堪忧呀！”

    那人，脸色铁青，似要反驳着什么。

    “我虽是个女子，却也知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。自身的修养，都不行，那么又何谈其他的？你们读书人自以为高人一等，可是你们的眼界又高到哪里去了，总是以为自己是读书人就可以漠视其他的人。但又不见得你们为国家做了什么，真正付出的，是那些辛勤的劳动人民！他们为国家建桥开路，建筑房屋，种粮种豆……而你们，什么也没做。你们能做的就是，谋得一官半职，为百姓多多着想。”

    我的声音不大，却吐字清晰。微昂的头，有种神采飞扬的美丽。

    转身，无视众人呆滞的神情，白色的绒毛大衣微微扬起，我步伐轻盈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。

    那次后，那些文人不再说什么。

    而我，也没有出现大堂上，只是在后院帮忙算账以及做一些决策。

    “那个时候，莫问在二楼的雅间里。”风庭的话，将我从记忆中拉回到现实，“我看到了，他眼中深深的惊愕与兴趣。随后，就有人查了你的身份。”

    “敲那个时候，在一次偶然的情况下，我发现上官珞竟然爱上了莫问，深深地爱着莫问。说不清是什么，内心是悲愤交加的。也是在恍然间，明白，自己真的一无所有了。”他的话，透着深沉的寂寞，尤其是最后那一句，深深如海。

    “我一直以为上官珞是不愿意嫁给莫问，只是因为圣旨的原因，可是当我看到上官珞看着莫问的那种眼神的时候，我就知道，一切都是我太自以为是了。”他慢慢的说着，眼神几度变换，都交错着痛苦。“所以，脑海里就有一个计划慢慢地形成。”

    “直到我看到莫问那时的眼神，”说到这，风庭露出的笑容，有种让人心慌的感觉，“我知道，我的计划是什么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真的很可怕！”我重重地吐出了一句。

    “可怕？”风庭轻笑出声，“是呀，可怕！其实可怕的人还挺多的。你以为你凭什么五年独宠，后宫的嫔妃却没过激的反应？莫问，不可能时不时保护着你，那些嫔妃也不是吃素的，只不过都是被上官珞压住了而已。”

    “当上官珞知道自己不能得到莫问的爱，那么她就要为自己的儿子打算。爱情没有，总是要一些东西去弥补，而权力就是一个很好的东西。她知道我所有的计谋，最后选择沉默，并且在一旁推波助澜。”

    “她很清楚，莫问是个怎样的人，他也一定会选择一个最能继承大统的人为皇帝，那个人，就不一定是她的儿子。所以，她要逼着，逼着莫问最后无可奈何地选择她的儿子，而不是其他人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，你也成为一颗棋子，一颗她能威胁莫问的棋子，一颗能让莫问失去理智的棋子。”

    风庭的话随风细细的传来，他的语气温柔，此刻听来，却像是冬夜里纷飞的冰雪，冷的入髓。

    我的身体开始微微地颤抖。

    想起，那次，上官珞来到我的宫殿，看着莫问的眼神，挣扎不休，最后只是化为一抹坚定。

    怕是，那时，她就已经做好了决定！

    那一瞬，她离去的背影，迤逦的裙摆，刻画着寂寞，如斯如是，直到现在，还清晰得一如昨日。

    可是，真的很可怕！

    当爱不再了，不管什么都可以牺牲，只为达到自己的目的。

    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