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

    “住手！”</p>

    一声嗡鸣，如巨钟颤颤，震得殿中的侍奉弟子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。</p>

    伴随着嗡鸣，殿中空间被撕裂，从扭曲的空间中走出一道脊背挺拔的身影。</p>

    来者身形高大，身着雪色锦衣，仪表堂堂，儒雅随和。</p>

    锦衣滚边与头上抹额同为湖蓝色，中坠一颗拇指大的东珠，衬得眉目越发明晰。</p>

    “顾先生？”皇甫珏认出了对方的身份。</p>

    来者姓顾，单名一个全字，是瑶池圣地的二十四长老之一。</p>

    身为长老，顾全负责教授弟子六爻术数，同时占卜圣地气运。</p>

    他所负责的至诚一心所，就类似于大周王朝的钦天监，监察福缘。</p>

    “顾先生，”顾全在瑶池地位超然，杨思思也要称一声先生，“你怎么来了？”</p>

    “我观圣地气运四散，福缘逃逸，兹事体大，所以立刻前来探察。”</p>

    气运四散福缘逃逸？杨思思立刻明白。</p>

    颜诗瑾到底只是先天冰灵根，一个变异的单灵根，不能跟神体圣体相比并论。</p>

    与失去气运的秦飞宇相比，她气运更强，能够使故事男频转女频。</p>

    可杨炎一出现，天生剑骨，吊打变异单灵根，故事又由女频转男频。</p>

    秦飞宇一遇险，气运四散，立刻来人相救了。</p>

    “是我想取出至尊骨和剑骨，些许小事，不劳顾先生忧心。”</p>

    “荒唐！”杨思思话音未落，顾全便一声怒喝振聋发聩，“秦飞宇与圣女有关系两派之婚约，杨炎更是圣女胞弟，瑶池圣子，圣女岂可擅自挖取他们的宝骨？就是因为圣女作此大逆不道之事，才引得天道震怒，瑶池积攒万年的气运福缘出逃，圣女罪在千秋！”</p>

    “只是他们身上的气运福缘溢出，充盈瑶池之中，何来天道震怒一说？顾先生不要危言耸听。”</p>

    “放肆！”顾全又是一声怒喝，“我是至诚一心所的长老，究竟是我懂六爻术数，还是圣女懂六爻术数？我亲眼所见气运福缘四散而逃，如鹿遇猛虎，可见殿中正行不道之事，损及圣地万年底蕴。”</p>

    杨思思算是看出来了，顾全长得儒雅随和，实则性子暴躁好为人师，每每开口必是呵斥先出。</p>

    如此表里不一，杨思思一时缄默。</p>

    顾全却以为已经顺利地震慑住了杨思思，又放缓了语调：“圣女坐镇圣地十六载，位高权重，一时飞扬跋扈也在情理之中。但需知登高易跌重，圣女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，才更应当谨言慎行，做出表率。”</p>

    “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办呢？”</p>

    “当务之急，自然是停止挖取秦飞宇与杨炎二人的宝骨。”</p>

    “还有第二点？”</p>

    “当然有，我观他二人均为圣女神兵所伤，圣女应赐下天材地宝辅助修复。但他们伤势不轻，非寻常天材地宝可完全修复，圣女的冰凰古圣体有疗愈之效，可赐他们一些圣血服用。”</p>

    “你让我抽自己的血？”</p>

    “只有这样，方能够表达圣女道歉的诚意。”</p>

    “还有吗？”</p>

    “第三，圣女应自请入禁地自省，一为自己所做之错事悔过，二为召回圣地逃逸之福缘。为表圣女之诚意，这自省的时间百年起步，二百年打底，三百五百不嫌少，主要是为了表现圣女其心之诚其智之坚。”</p>

    “完了？”</p>

    “完了，”顾全意犹未尽地顿了顿，“只是圣女入禁地千年，圣地不好无人料理。圣人圣裁固然公允，这样的小事却也不必劳烦圣人大驾，不如由圣女指定圣子监管？也算是进一步表明圣女的思错之心。”</p>

    杨思思咋舌，图穷匕见了这是。</p>

    殿中侍奉的弟子越听越是垂头，恨不得把头垂进地里。</p>

    皇甫珏也是瞠目结舌，但他无论修为还是职位都远不及顾全，自然没有他说话的地方。</p>

    顾全元婴一层，在二十四长老之中境界最低。</p>

    但他地位超然，不仅因为掌管着监察圣地气运福缘的至诚一心所，还因为他本姓杨。</p>

    千年之前，顾全与前任圣人前后脚降世，是一对龙凤胎。</p>

    前任圣人，就是现任圣人和现任圣女的母亲。</p>

    论辈分，圣人杨真真和圣女杨思思还要喊顾全一声舅舅。</p>

    只是顾全在五岁之时为免兄妹阋墙，主动放弃了杨姓。</p>

    当时圣人亲自赐名顾全，便有赞扬他顾全大局之意。</p>

    顾全放弃了杨姓，舅舅的辈分也随之烟消云散，但体内流着圣人血脉是不争的事实。</p>

    圣人和圣女皆以长辈之礼待之，因此才能以元婴一阶掌管至诚一心所，成为瑶池境界最低的长老。</p>

    皇甫珏曾听祖辈提及，千年前，瑶池门下多有不满女子掌权者，称天启。</p>

    天启动作不断，以致瑶池圣地宗门内动荡不断。</p>

    顾全恰在此时降生，便被天启认为是男子掌权的预兆。</p>

    顾全不愿沦为天启与母族争权夺利的棋子，放弃杨姓，乃是出于顾全宗门团结的大义。</p>

    千年过去，顾全竟亲口提出让圣子取代圣女。</p>

    一时竟分辨不出是人心易变，还是当时退让本就只是暂避锋芒的权宜之计。</p>

    见殿中气氛诡异安静，颜诗瑾也看出了顾全的地位不凡。</p>

    当即犹如看见救命稻草一般扑上去：“顾先生救命。”</p>

    顾全见颜诗瑾卑微地匍匐在自己脚边，顿时和颜悦色：“无情圣女何必行此大礼，快快请起。”</p>

    颜诗瑾执意不起，她本就生得楚楚动人，嘴角残留着刚才吐出的鲜血，看上去更加柔弱。</p>

    颜诗瑾揪住顾全的裤脚，眼中泪意盈盈：“我自知身份地位均不及圣女，圣女可以羞辱我没关系，但不能羞辱我的师门。圣女开口便说无情圣地是破落的野鸡宗门，我不忍师门辱没，圣女直接打伤了我。”</p>

    顾全浓眉倒竖，十分恼怒，甚至比秦飞宇和杨炎差点被挖宝骨加在一起还恼怒。</p>

    闻言怒瞪向杨思思，眼中尽是失望鄙夷：“朽木不可雕也,粪土不可杇也！我没想到圣女竟如此耽于情爱，沉迷雌竞，一言不合便出手伤人。你已经不配做我瑶池圣女，若非天赋血脉，便连做瑶池圣地最低等的外门弟子都是不配。合该拔除圣体，废除修为，逐出宗门！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