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章

    “可以这么说，但……或许并不是你想的那种永生。”赵忆道：“你刚刚出现时，只不过是一团光球，不能言语、没有形体……</p>

    若是我没有将你召唤出来，为你重塑肉身，时间久了，你会忘记更多的事情，你的喜怒哀乐会被磨灭、你的感情会渐渐消散……</p>

    最终你会变成一道无悲无喜的意识，融入天地之间，以身合道。</p>

    你的确还算活着，但你也不再是你了。”</p>

    赵忆顿了顿，又道：“不过，你现在也很难说是不是真正的李承乾。”</p>

    李承乾一愣：“我为什么不会是真正的我？”</p>

    “虽然有青史留名，但寥寥几百字、几千字，又怎么能讲明一个人几十年的一生？千百年来，人们会对史料记载加入自己的理解，加入自己的想象，人们对你的认知可能会变化……锚点的变化也会影响到灵魂，所以死亡时间越久的人，被召唤出来的灵魂，就容易和本人偏差越大。”</p>

    李承乾困惑道：“比如说？”</p>

    “比如说，按照史书记载，你实在难以理喻，但有些人大概厌倦了和前人一样千篇一律的理解，想要有点新意引人注目，又或者是时代更迭，人们的认知也开始变化。以往觉得父不可违，孝字当头的社会，变得更关注小孩子的心理创伤……</p>

    有人觉得你本性也许不坏，被废很可惜，是你父亲对你的教育方式不对，是你的老师们太过严厉，不讲究教学方法。</p>

    你只是一个被他们毁掉的可怜小孩。”</p>

    李承乾微微一愣：“我是这样的么？”</p>

    “我又不是你，我怎么会知道呢？但你的灵魂锚点有部分来自这样的观念，不管真正的李承乾是如何模样，你现在的性格很可能会接近这种理解——</p>

    你会很善良、很温柔，但不肯表现出自己好的一面，反而故意显得很坏。</p>

    你会说很糟糕的气话，做很糟糕的气事，但不会有很坏的心。你会是个用出格事迹吸引父母注意力的叛逆小孩。”</p>

    “……听起来，”李承乾皱起了眉头：“很愚蠢。”</p>

    赵忆笑了笑：“但人的性格本就不是僵化不变的，倒也不必太过在意。”</p>

    华月心道：“呼，为了防止历史人物本人以及亲近之人，察觉到角色和他性格不同而感到怀疑的补丁，总算给我打完了。虽说质疑天幕很难，但以防万一，谁说得准呢！能降低一点风险还是降低一点风险的好。”</p>

    说到这里，两人已经靠近了一堵宫墙。</p>

    一座宫门之外，一位身穿黑红深衣，腰佩汉代环首剑的少年看起来正在等人。</p>

    若不出意外，这位便是刘据了。</p>

    赵忆轻快道：“刘据，来新人了！和你一样，是位废太子！”</p>

    不少人心想：神女还真是……心直口快！竟张口对着两位直呼“废太子”！</p>

    刘据看起来有些冷淡，他神色淡淡的对着李承乾微微颔首：“我是刘据。”</p>

    这并不符合汉代的礼仪，甚至不符合各朝各代的礼仪，不少人下意识便皱眉心想：一朝太子，怎能如此无礼？</p>

    但转念一想，之前神女说，人死之后遗忘了许多事情，说不定也包括礼仪！</p>

    便也只能勉强接受了。</p>

    而如同与李承乾相熟的人，能认出天幕上那个美化版李承乾一样，与刘据相熟的人，自然也能认出天幕上那个美化版的刘据。</p>

    刘据身边的内侍悄悄偷看了好几眼，心道，嗯……太子自然仪容不凡，但在天上却显得格外好看呢……对比之下，凡间的太子实在有点黯然失色啊……</p>

    虽然古人觉得刘据极为失礼，但李承乾似乎不这么觉得。</p>

    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受到了轻慢，因为他自己也完全没有什么“礼仪”。</p>

    “我知道你。”李承乾好奇的望着刘据，“我记得你的事情……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。”</p>

    刘据道：“我不知道你。”</p>

    他望向赵忆：“他是谁？”</p>

    赵忆笑道：“他的朝代在你之后，所以你不知道。但没关系，以后我们还要相处很长一段时间呢，慢慢熟悉就好了。”</p>

    刘据便也不再多问，像是对外界的一切，都兴致缺缺。</p>

    赵忆看向李承乾道：“好了，你还记得我一开始问你的话吗？”</p>

    李承乾怔了怔：“你问我……想不想成为神明……！”</p>

    “是的。而想要成为神明的第一步，就是选择自己的‘道’。”</p>

    “道”！</p>

    这个词，从秦朝始，到清中期终，无人不知，无人不晓。</p>

    若这是成神的第一步，那后续神女还会告诉世人第二步、第三步……吗？</p>

    若是知晓的话，真的可以成神吗？</p>

    “虽说大道三千，又或者任何一道都可以通神，但能复刻成功，确定能成神的‘道’，现在已知的只有十五条。”</p>

    世界屏息，如痴如狂的等待着赵忆“泄露天机”。</p>

    “分别是开拓、毁灭、巡猎、智识、同谐、虚无、存护、丰饶、贪饕、欢愉、记忆、纯美、繁育、神秘、均衡。”</p>

    系统：让我搜索小说里的22条神之途径，最后竟然用了游戏版本……！</p>

    华月：万界直播影响太大了，22条神之途径是克系背景，黑暗压抑……我想了想，面向大众还是要轻松光明一点好！</p>

    而以往关于仙神之说，都是云山雾罩、含糊难懂，此刻这天幕泄漏的天机如此清晰分明，易懂的几乎让人激动到浑身发麻。</p>

    只是开拓、毁灭、巡猎、智识、同谐、虚无、存护、丰饶、贪饕、欢愉、记忆、纯美、繁育、神秘、均衡……</p>

    究竟该作何解？</p>

    李承乾仿佛大众的嘴替，他不解道：“这些有何不同？你是什么‘道’？刘据呢？”</p>

    赵忆道：“我选择了智识。”</p>

    刘据道：“巡猎。”</p>

    赵忆道：“我来为你介绍吧。”</p>

    随着这句话，无数人握紧了手中的毛笔，准备好了在竹简、绢帛、纸张上一字不落的记录。</p>

    下一秒，天幕上的画面化为了一片漆黑，只听赵忆清了清嗓子，仿佛说书人般开口：“敬请聆听，关于神明的寓言。”</p>

    她顿了顿。</p>

    “无名的人，无命的人，自荒原那端前来，身披群星的光彩。”</p>

    画面上仿佛出现了李承乾刚刚出现时的模样。</p>

    赵忆提着灯，站在一团光球面前。</p>

    她的身后同样出现了一男一女两具身体。</p>

    而那团光球也一样投入了男子的体内。</p>

    但随着少年的面容展露，人们便能看清，那是刘据。</p>

    这是刘据刚刚来到此界，与赵忆相遇时的情形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