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

    这是老魏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，说完就把他连人带铺盖卷扔在了走廊上。</p>

    他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，像个胡子拉碴的流浪汉，拖着疲惫不堪的步伐，顺着花岗岩台阶一步一步走下楼，走到办公楼外的空地上，</p>

    雨水瞬间浸透了他手里的被子和枕头，棉花泡烂了，变得沉甸甸的，可他看都不看就把这些东西扔进汽车后备箱里，打开车门坐进去，迫不及待地点一支红双喜。</p>

    车里烟雾缭绕，车外大雨滂沱，压抑了一个多礼拜的困意席卷而来，他睡着了，做了一个漫长的梦，</p>

    梦里白雪还是二十三岁的样子，生女儿以前她的脸一直是圆圆的，白白的，像剥了壳的荔枝，让他想起小时候玩的俄罗斯套娃，大眼睛小嘴巴，长长的眼睫毛，短短的双下巴，土不土洋不洋的，给她出示警官证的时候她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也让人火大。</p>

    外面烈日炎炎，逃犯不知道躲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，他还得浪费口舌安抚她的情绪，</p>

    “姑娘，别紧张，我们只是来了解一下情况，”</p>

    她穿着银行制服，就是土到掉渣的灰裤子和灰马甲，松松垮垮的，里面穿一件白色长袖衬衫，长长的头发挽起来，戴着老盛昌服务员戴的那种头花。</p>

    她个子太矮，或者说他个子太高，她愁眉苦脸地仰着脖子看他，好像下一秒就要被铐走了似的，银行大堂来来往往的吃瓜群众都向她投来惋惜和同情的目光。</p>

    “唉……吾先去买包烟，</p>

    侬要么带伊到里厢去？</p>

    （你要么带她到里面去？）”</p>

    老魏指一指银行会议室，委以重任似的拍拍他的肩膀，“小姑娘特紧张嘞！侬稍微耐心点！”</p>

    呵，老东西脑子倒是灵光，把烂摊子扔给他就跑了。</p>

    “我，我什么都不知道！”</p>

    这是她跟他说的第一句话，挺符合她的风格，什么都不知道。</p>

    “是这样的，”他们中间隔着一张会议桌，他身体前倾尽量靠她近一点，耐着性子放缓语气说道：</p>

    “本来呢我们也不需要找你谈话，但是你们大堂监控声音太小了，而且当时大堂只有你和他两个人，我不是怪你的意思，就想问问你还记不记得当天这个客户跟你说了什么？有没有奇怪的地方？”</p>

    她眨眨眼睛，放松了一些，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，慢吞吞地说道：</p>

    “他问我可不可以取十万，我说要预约，他又拿一张银行卡给我看，问我那张卡在别的银行能不能取钱，ATM 机能取也行，他说他要去的地方没有我们银行的网点。”</p>

    她所在的银行是国有大行，全国没几个城市不设这家银行的网点，就算没有网点，ATM 机总是有的……</p>

    好，太好了。</p>

    他看看她胸前的名牌：“客服经理白雪”，呵，这年头，小柜员都能叫经理，</p>

    他存心逗她，撩起唇冲她笑一下：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