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

    卫生院。

    祝薇低血糖晕倒，一直没醒，裴云廷就一直守着，敛着疲惫眉头坐在病床旁有些失神，右眼皮直跳。

    几个护士一边查房一边聊天：“今天早上怎么这么热闹？”

    “害，今天不是最后一批知青返乡嘛，大家都去送送。”

    “那倒也是，下乡来不容易，我看陶知青每天忙得脚不沾地的，上次生病都一大早就出院干活去了。”

    裴云廷听到陶瑛的名字，头鬼使神差的往她们那边转了一下，没出声。

    两人说着到祝薇的病床旁，看到裴云廷，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，有些奇怪。

    其中一个稍微定了定心神，装作不经意地开口：“裴营长，你怎么不去送送你女朋友陶知青？”

    裴云廷敛了敛心神，看向她：“送她什么？她又不走。”

    两个护士对视一眼，互相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诧异。

    “可返乡名单上有陶知青啊，当初不是你签的字吗……”眼看裴云廷眉头越来越紧，另一个立刻扯了扯她的衣角，示意她别说了。

    查完房两人往外走，那个护士嘟囔着：“今天早上我还看到陶知青提着行李箱往岭南西路去了，自己女朋友返乡都不知道，一整夜守着别的女人？怎么做男朋友的。”

    “行了，别说了。”7

    裴云廷隐隐感觉自己找到了一整晚心神不定的原因了。

    但上次返乡名额出来的时候，陶瑛兴致冲冲和他说自己不回去的景象还历历在目。

    最后交上去的名单上的确也没有她。

    裴云廷失笑地摇了摇头，她怎么会离开呢？

    他强迫自己安下心来，闭上眼睛，稍微小憩一会儿。

    突然就想起最后一次见陶瑛，没由来地觉得她的笑容有些刺眼。

    “没事，就是想和你说，十天后祝薇家的田需要二次排水，别忘了，不然长势会差。”

    裴云廷猛地睁开双眼。

    不，不对，陶瑛从来不和自己讲工作上的事情。

    她……分明是在跟自己告别。

    裴云廷登时起身，大步往外走去，脚步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凌乱。

    裴云廷在心里说，只一眼，去确认一下，确认陶瑛没有在那辆车上，确认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可笑。

    他从一开始的涟漪，到心情越来越急切，随之而来的变化就是开车的时候连手刹都忘了放。

    路边有个小摊贩，他无意瞥了一眼，看到现在已经是八点一十了。

    裴云廷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离开，只知道自己一定要去看一眼才能安心。

    等到达的时候，只剩一片空寂。

    就连送行的人都已经离开了，只剩路上压过的几道轮胎痕迹。

    裴云廷站了片刻，没有犹豫直接往家里去。

    推门的那一刻，心情才是真正地沉到了谷底。

    裴云廷几乎是下意识看角落的那个行李箱，现在已经消失了。

    他脚步急促地推开卧室，收拾得很干净，异常干净。

    衣柜里的衣服却空了许多。

    裴云廷的心不再忐忑，不再不安，就像从悬崖一跃而下的人，已经注定了死亡的命运。

    陶瑛她真的，随着大家返乡的队伍，离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