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
下午三点,是白、晚班交接的时间。</p>
信息,是晓雅发来的。</p>
「李姐是科室主任的远房亲戚。听说,以前人工排班的时候,就特别照顾她,只给排白班,连晚班都不用上,更别提夜班了。后面改制,电脑排班以后,她没法,就专门跟人换班。主任提点过我们,要多照顾有困难的同事。她精得很,很少去麻烦老人,总是欺负来实习和规培的新护士。」</p>
「绩效发多少,基本都是主任说了算,他能决定系数,大家都不敢得罪他。之前李姐跟我们打过招呼,值班的时候正常工作,别把你累残了,没人跟她换班了。后来你不肯换班后,她又告诉我们,把你往死里整,要逼你低头认错。」</p>
「你问我李姐有什么来头的时候,我很惊讶,难道你之前同意换班,不是因为知道她的背景吗?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,先熬着,等下一个新人。还有,你的规培证还在院里压着,这都是主任一句话的事,也就两年时间。要不忍忍?」</p>
忍?</p>
是不可能忍的!</p>
善心被利用就已经够蠢了。</p>
如果被穿小鞋还不敢反击,那也太怂了。</p>
我打定主意后,给晓雅回了个电话。</p>
「我跟你换个班,白班换白班,下一次,我当李姐的班搭子。」</p>
她沉默了一会,说好。</p>
于是,我立即给我发小打电话:「喂,明天早上八点半,来办个住院。」</p>
早上八点,护士台依旧乱糟糟。</p>
交班护士一看是我,瞪圆了眼睛:「怎么是你?晓雅呐?」</p>
未免打草惊蛇,我故作温顺:「她找我换班了,你们交班走吧。」</p>
她们没多问,打着哈欠往外走。</p>
走了几步,又调回头提醒我:「早上没什么事,先把护士站打扫一下。」</p>
「好的。」</p>
我微笑,点头,手脚麻利地把护理记录本找出来。</p>
她们没多留,吩咐完就走了。</p>
而我,根本没管垃圾台,一头扎进了病房。</p>
过了会,发小喊得震天响:</p>
「什么情况?怎么护士站一个人都没有?」</p>
「快来人,老子急着办入院!」</p>
这家伙,挺准时的。</p>
我给17床的病人抽完血,磨蹭了一会准备走。</p>
18床的家属迫不及待拉住我:「护士,你等等,我爸这快换水了。」</p>
还差五分钟呢……</p>
我看了眼门外,佯装为难:「好像有人在护士站等,要不我先去看看?」</p>
「不行。」</p>
18床的家属出了名的挑剔,他有理有据:「他说是来办入院的,没什么急事。」</p>
「但你这一走,十分钟都不一定能来换水,我到时候去哪里找人?」</p>
「空气打进去了怎么办?」</p>
他说得有理,我又提议:「要不,我给叔叔把针水调快点,也省得人办入院的患者等。」</p>
「不行!」</p>
家属又拒绝我:「打快了,老人家怎么受得了?你们一个班三个护士,非得你去办入院吗?」</p>
「你这护士,是不是存心为难我们?」</p>
他越说越生气,干脆把门一关:「你就给我在这里等着!」</p>
等着就等着……我求之不得。</p>
等过了五分钟,我给大爷换好水。</p>
意料之中,家属又吩咐我:</p>
「给我爸喂药。」</p>
「给我爸换床单。」</p>
「给我爸看看,手怎么肿了?」</p>
知道我为什么要掐着点来这病房吧?</p>
家属太能整事了。</p>
我也乐得陪他磨时间。</p>
直到——</p>
护士长把门推开,指着我的鼻子骂:</p>
「你是聋了吗?患者在护士台喊了十几分钟你听不见吗?」</p>
「我告诉你,你这属于重大工作失误,你等着受处罚吧!」</p>
真好笑,把我当傻子忽悠啊?</p>
医院会放着你们两个迟到的不处罚,来处罚我一个勤勤恳恳工作的?</p>
强行把嘴角压下,我哭丧着脸。</p>
「18床的家属一直拖着我换水换床单,我是打算忙完这些就出去的。」</p>
可惜,家属怕得罪护士长,不认账:「是你一直赖在这里的,不关我的事。」</p>
「走走走,别在这里吵,影响我爸休息。」</p>
于是,我被护士长拽到了护士站。</p>
科室主任一脸严肃地看着我。</p>
「徐薇薇,你知道错了吗?」</p>
「你害得我们科室吃了一个举报!这会影响我们所有人的绩效!」</p>
可能,这就是总有人给那两颗老鼠屎擦屁股的原因吧。</p>
我紧紧捏着口袋里的录音笔,淡定地直视主任。</p>
「我按时上班,一直在病房服务患者,何错之有?」</p>
在我印象里,还没有护士敢忤逆他。</p>
他气急,面目狰狞,直拍桌子。</p>
「你不知道轻重缓急,一点临场应变的能力都没有!还不知错?」</p>
「你是不是想说,这事是因为小陈和小李没按时来导致的?」</p>
「看看你这七不服,八不忿的样子!我告诉你,她们没按时来,是因为我临时找她们谈话了!」</p>
一大早谈什么话?骗鬼吧!</p>
我好笑地看着主任扯谎,「李姐在哪?还没来?」</p>
不等主任回复,护士长急忙跳出来,手都快指我脸上了。</p>
「你怎么老是把同事想得这么坏?」</p>
「你问李姐在哪是吧?她正忙着给刚才的病患办住院!」</p>
「你是没看到,她一路上都在做小伏低说好话,求人取消举报。」</p>
「哪像你这么享福,在主任面前还敢说话这么大声!」</p>
看来,他们是打定主意让我背锅了。</p>
我明确表示,我没错,不认罚。</p>
主任看我态度强硬,敲打我:「认错态度这么差,规培证还想不想要了!」</p>
我气极反笑:「领导,想拿权力压人了?」</p>
姜还是老的辣,他并没有掉入我的文字陷阱,只是一味强调,是我失职。</p>
我认为,是不是失职,得调查。</p>
于是,给领导提建议:「要不,给我姨父打个电话,让他派人来查查?」</p>
主任一愣,良久,冷笑一声:「不管你姨父是谁,想仗势欺人,没门!」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