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章

    夜复彦难以置信地抬头：“你说什么？”

    他蓦地想起那日帅旗之下，与他擦肩而过的将领，必是宋秋蒂无疑。

    而自己竟生生与之错过！

    夜复彦心口发闷，他当即掀开锦被便要下榻，却被夜望钧连忙按下：“皇叔！”

    “……晚了，秋蒂已经出城，最多不过五日，便会抵达边境！”

    晚了。

    短短两字，堵在夜复彦心口，呼吸窒闷。

    怔然良久，夜复彦眼睫一颤，像是如梦初醒一般。

    “你们都知晓？”夜复彦的目光一点点扫过屋内众人脸上的神情，声音渐冷：“为何本王从始至终都不知情？”

    夜望钧眸光复杂地望着他，心中虽不满夜复彦对宋秋蒂的辜负，但到底对他心有敬重，只是提醒了一句：“皇叔不是下过令，凡是与她有关的事，都不过问……”

    他的语气不太好，夜复彦却没在意，只是扣在床沿的手缓缓收紧。

    夜望钧想起夜复彦方才说的话，担忧道：“皇叔，如今宋飞燕已死，那秋蒂身上的毒蛊……”

    夜复彦默然半晌，才道：“无碍，前夜夜一才偷得解药，本王已命他瞒着蒂儿混在日常膳食当中，她应当无事。”

    所以他才会放心对宋飞燕动手。

    “这些事……皇叔为什么都不告知秋蒂？”

    夜复彦垂着眸：“知晓太多，负担便多。”

    夜望钧道：“皇叔，只做不说，是会产生误会隔阂的，比起沉默付出，秋蒂应该更希望能和您共同面对。”3

    “更何况，这些时日以来，秋蒂的伤心痛苦，都是真的……”

    夜复彦眸光一颤，收拢的指尖微微泛白：“比起情爱，本王更在乎的是她的命，是胤朝的根基，这一点上，本王绝不容许任何差错。”

    气氛顿时死寂一般凝重。

    唯有侧妃奚悦忍不住轻声开口：“王爷身上余毒未清，太医说了需好生休养，切忌忧思过重。”

    “蒂王妃此战，定会凯旋而归的。”

    她是当朝丞相之女，也是宋秋蒂和夜望钧的发小，同样爱慕夜复彦已久。

    只是当初胤朝风雨飘摇，她父亲与夜复彦达成交易，以纳她为侧妃换奚氏上下永世效忠。

    虽如愿留在了夜复彦身边，却也永远只敢远远观望着他。

    半晌，夜复彦扶着额，缓了缓后，仿佛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自持。

    “罢了，这一天迟早会来。”

    他声音倦怠，仿佛已经耗尽了所有的气力。

    奚悦知晓他累了，当即福了福身拉着夜望钧退了出去。

    夜望钧怎么也没想到，即便到了这种地步，即便已经知晓宋秋蒂上了战场，夜复彦也仅仅只是失态了片刻。

    但他只是压在心底，没表露在脸上。

    奚悦看了他一眼，极轻地叹了口气：“我知道陛下担心蒂王妃，但王爷的担忧，未必就少。”

    “你自然向着皇叔说话。”夜望钧轻哼一声，偏过头去，不与她计较。

    奚悦垂着眸，难掩落寞：“我只是看得出来。”

    心爱之人潜藏眼底的情绪，她又怎么可能会看不出呢？

    三日后。

    摄政王大婚一事，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了了之。

    奚悦端药走进卧房时，便见夜复彦正靠在榻上，手上正持着一卷柔然的地势图。

    他墨发披散，脸上病容未消，此刻神情认真，低头时一缕长发垂落下来，修眉凤目，俊美无俦。

    奚悦呼吸一乱：“王爷，先喝药，休息一会儿再看吧。”

    夜复彦嗯了一声，眼神一刻却不曾离开过手中的图纸，接过药一饮而尽。

    然而奚悦却迟迟没有离开。

    夜复彦这才放下图纸，抬眸看她，声音温和却冷淡：“还有事？”

    奚悦踟蹰半晌，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一般，艰涩开口：“臣女斗胆，想与王爷……和离。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王爷对我并无心悦之情，只是不得已才纳我为侧妃。”

    他真正放不下的人，远在千里之外。

    她虽无比爱慕夜复彦，可她如今认清了他的心，也认清了自己的心。

    何况这三日，她也已经彻底想明白了一件事。

    良久，她听到夜复彦极轻地叹了一声：“既如此，你有什么想要的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