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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章 (1)

    李世民果然猜对了,李渊属意派李世民去洛阳一事还是不了了之。

    李建成毕竟还是顾忌李世民在洛阳的势力,所以,他想尽了办法,把李世民困在了长安。他以为,只要李世民被困在长安,就必不会有所作为,也可以任他搓圆捏扁。

    虽然我早已知道了结局,但还是郁闷不已,并且也很担心,因为秦王此时处处都处于劣势。

    我的出现已经改变了李玄霸的命运,又会不会改变李世民的命运呢?我不知道,我也越来越心慌。然而,我除了静静地等待,似乎也做不了什么。

    李世民的毒伤终于渐渐痊愈了,这几日也没见太子府的人有什么动静,就在我以为可以过向天安稳日子的时候,尉迟敬德忽然气冲冲地冲进秦王府,一进府就破口大骂。

    我打探之下,才知道原来太子李建成这几日并没有闲着。他开始收买秦王的手下爱将,尉迟敬德便是其中之一。

    自然,尉迟敬德把李建成送给他的东西全部原物归还,只是他觉得李建成这个人看扁了他,认为他尉迟敬德竟是用钱财就可以收买的小人,所以才会来秦王府大发了一顿脾气诉苦。

    等我拿着几盘点心来到前厅的时候,正好尉迟敬德发泄完了,坐在桌旁悠闲地饮茶。

    “尉迟大哥,你终于跟我二哥诉完苦啦。”我故意开尉迟敬德玩笑,然后递了一盘糕点给他。

    “小丫头,你这是来挖苦我吗?”尉迟敬德毫不客气地拿了一声我手中托盘的糕点,塞进嘴里。

    尉迟敬德就如同很多史书所描述的那般,是个高大伟岸,性格直率的人。跟他说话最好是直来直往。

    “我哪里敢啊!”我朝他吐了吐舌头,“其实我只是想告诉你,要小防提防一点啊,李建成那种小人,若是收买你不成,也许还会来阴招啊!”

    尉迟敬德顿时虎目圆睁,“他敢。”

    我轻叹了口气,“尉迟大哥,长安可是他的地盘啊,你可要小心了。”

    尉迟敬德冷哼一声,“我尉迟敬德难道还怕那种阴险小人吗?”

    李世民微一沉吟,接着道:“敬德,潇潇说的不错,你这段时间最后提防一些,谨慎为好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秦王爷放心。如果他们真的在我面前耍阴招,”他“啪”的一声猛拍了下桌面,“我定让他们有去无回。”

    “好好好,有去无回就有去无回嘛,尉迟大哥,你也不用把秦王府的桌子都拍烂了。”我假意不满地轻扫了眼还在发颤的桌面,“我看你应该让太子送你几张桌子备用,这样一来,就算你拍坏了秦王府的桌子,也有的赔。”

    尉迟敬德哈哈大笑,“小丫头,我就是喜欢你这个个性。对了——”他顿了顿,忽然神秘兮兮地凑近我的耳畔,“我听说你喜欢收集古怪的玩艺,是吗?”

    我双目顿时一亮,“看来尉迟大哥有好东西要送我?”

    “你还真不客气。”尉迟敬德斜了我一眼,脸上却满满都是笑意,“我最近无意中得到了一块奇怪的石头,甚是稀奇少见,你一会若是有空去我家拿好了。”

    “奇怪的石头?”我心里头一颤,“是什么样子的?”

    “小丫头,看你心急的。那块石头我一时之间也形容不出什么样子,我只是个大老粗,也没念过几年书,只看出它有五色颜色,你一会去我府里瞧瞧不就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五种颜色……难道是……脑海中闪过一个熟悉的影子,我急忙抓住尉迟敬德的臂膀,“尉迟大哥,你是不是现在要回去?”

    尉迟敬德假意不满地瞪着我,“王爷,你看看你这个义妹,为了一块破石头竟然都开始下逐客令了。”

    我连忙反驳:“是啊是啊,我就是心急又怎样?”

    在一旁静静看着我二人斗嘴的李世民,轻笑着摇了摇头,“潇潇,反正呆在秦王府也没什么事,你就跟敬德去看一看吧!”

    “得令。”我故意一拍尉迟敬德的肩膀,“听到没有尉迟大将军,现在可是秦王命我前去你府上没收奇珍,家里有多少好东西,你就通通贡献出来吧!”

    “你这丫头——”尉迟敬德复又大笑,“若有本事,你就把我整个尉迟府给搬去好了。”

    “这可是你说的哦!”我开心地拉着他就往外走。

    最近这一段日子心情郁闷,今天真是好不容易才感到有些轻松开心。那块石头真会是女娲石吗?

    心中浮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,我轻轻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李玄霸啊李玄霸,如果我现在就跟着女娲石回去了,你又会伤心吗?

    我跟着尉迟敬德来到了将军府。

    当尉迟敬德拿出那一块奇怪的石头时,我彻底僵住了,虽然已经怀疑他所说的,可能就是女娲石,但亲眼见到时,我还是很震撼。

    红木做成的木盒里,那块五彩的石头正散发着幽幽光芒,在那一瞬间,我脑海里竟又是一片空白,不由自主地,我向后退了两步。

    “丫头,你怎么了?看见这块石头就跟看见鬼一样?”

    面对尉迟敬德的不解,我也不知该从何开始解释,只是脸色苍白地轻摇了摇头,“尉迟大哥,你这块石头是从哪里得来的?”

    记得当年行刺始毕的时候,梁师都曾拿着这块女娲石要进献给始毕可汗,那时差一点就将我拉回现代了。

    那一段回忆现在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。

    尉迟敬德笑道:“这块石头是一个朋友送的,据说他也是无意中得到的。传闻,这块石头曾经在梁师都手上,当年梁师都还准备将它送给始毕可汗,可是东西才刚刚拿到始毕面前,始毕就暴毙了。所以,梁师都觉得这块石头是不祥之物,便把它丢了。”

    我无奈地苦笑,当年始毕死于我们手上的事,这世上怕没几个人知道吧?

    “尉迟大哥,这块东西我不能收。你先把木盒盖上吧。”我甩了甩头,轻甩去刚才看见女娲石时那一阵不适之感。

    尉迟敬德虽然疑惑,却也依言把木盒盖了起来。我顿时松了开口,跌坐回客厅的椅子上,全身这一放松,才发现自己竟已是满身大汗。

    “丫头,这块石头有什么稀奇怪异之处吗?为什么你脸色这么难看?”尉迟敬德看了我半晌,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。我轻摇了摇头,“尉迟大哥,这件事说来话长,我也不知该如何解释。反正我这块石头是不碰的——”

    尉迟敬德见我似乎有难言之隐,也没再追问,而是哈哈一笑,“好,丫头,既然你不喜欢看到这东西,我改天就让人把它丢得远远的——”

    “谢谢你,尉迟大哥。”我感激地看着他。虽然他看起来五大三粗,却也有心细如尘的一面。

    “丫头,还跟我客气什么,如果以后遇到什么难处,尽管跟大哥明说——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我点了点头,心里只觉暖意阵阵。

    虽然我在这个陌生的时空没有亲人,却遇到了很多知己,这已足够了,不是吗?

    “今天就在这里吃饭吧,我让人给你准备你爱吃的东西——”

    “不用啦,我也该回去了。我得监督二哥吃药,我如果一不在他身边,他就不会老实。”

    尉迟敬德笑呵呵地道:“丫头,秦王爷怕是最听你的话了。”

    “他会听我的话那就好啦!”我一边说着,一边往外走,“那我先走了,改天有空了再来你府上大吃一顿。”

    “好好。”尉迟敬德含笑点头,蓦地,他脸上神色一变,大喝了一声,“丫头,小心。”

    我还没回过神,就感觉一盏茶杯贴着耳际飞掠,“叮”的一声,迎面击上了对面向我疾射而来的一枚暗器。

    我骇然看着地面被尉迟敬德击落的暗器,竟还泛着幽幽蓝光,一看就知肯定喂有剧毒。

    此时,尉迟敬德已拦在了我的身前,将我牢牢护住。

    “无胆鼠辈,在我尉迟敬德面前还如此藏头尾吗?通通给我滚出来。”他手执长枪,浓眉下的一双锐目更是精光闪烁,隐隐现出了杀意。

    厅堂里外都是一片寂然无声。

    此时,天色已暗,黑沉的夜幕上,只有一弯冷月高照。迷蒙的光影之间,似有杀机隐动,尉迟敬德脸上的神色戒备而凝重。

    蓦地,黑暗里飞窜而出几道黑影,围攻向尉迟敬德,顿时杀意漫天。

    尉迟敬德冷笑了一声,长枪一挑,一个漂亮的枪花已将那几道致命剑芒抵挡了开去,攻势锐不可挡,甚至连一名杀手手中的长剑也被他挑飞了出去。

    然而,他喘息未定,另一个角落里,又掠出了几道影子,伙同刚才那一伙人,全力攻向尉迟敬德。

    “丫头,快离开这里。”

    尉迟敬德一边阻挡攻击,一边吩咐我逃离。他也知道,他双拳难敌四手,他怕那些人伤到我。

    我自然知道眼前形势危急,但总不能就这样丢下尉迟敬德不管?

    眼尖地瞄到刚才被尉迟敬德击落的长剑,我趁乱飞身跃过去,一把抓起了地上的长剑。就在我拿剑起身的时候,黑暗里竟又跃出了几名杀手。

    他们究竟有多少人?

    我勉强用剑挡了几招,但毕竟身手不强,没两下便处于下风。

    “嗤”的一声,敌人一剑划向了我的右手臂,我感觉一阵剧痛,手中长剑顿时把握不住。我想退,已是不及。

    四周刀光剑影,一道冷森的剑气就欲朝我胸口刺下,尉迟敬德骇然大喝,“潇潇——”他想挣脱丛围,却是力不从心。

    眼看那致命的一剑逼近,蓦地,一道华光划破了长空,迎向那致命的一剑,“叮”的一声,那柄长剑竟然应声而断。紧接着,一道白衣翩翩的身影拦在了我的面前,将我牢牢护住。

    那一身白衣胜雪,空灵犀利,震慑了场中所有的敌人,也让我浑身犹如电击一般僵在了当场。

    眼眶涌上一阵温热,我无声地握紧了双拳。

    有了外援来助,形势一下子逆转。此时,堂外已有卫兵听到了异响,也纷纷赶了过来,将整个厅堂团团围住。

    那些杀手眼见形势不利于己,纷纷撤退,几个起落便在黑夜里消失了踪影。

    “将军。”其中一个卫兵统领的人朝尉迟敬德单膝跪下,“属下来迟,还请将军恕罪。”

    “起来吧!”尉迟敬德挥了挥手,让那统领起来。

    “多谢将军。属下这就去追拿刺客。”

    见那些士兵纷纷跟着离去,尉迟敬德才转身朝那凭空出现的白衣男子抱了抱拳。

    “多谢这位侠士相救。”

    白衣男子只是轻点了点头,目光却是望向我。

    我紧捂着受伤的手臂,一声不吭,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生气,还是在害怕?也许,我是害怕吧?害怕自己一开口,那个笨蛋又要走了。

    他虽然还是那一副平凡无奇的面貌,但我知道他是李玄霸,就算化成了灰,我也认得他。

    伤口忽然间剧烈疼痛起来,我微微紧拧着双眉,终于忍不住轻哼了一声。

    “丫头,你怎么样?”尉迟敬德担忧不已,连忙扶住我,“我先去叫大夫。”说着,他便要离开去叫府里的军医。

    “不用。”我拉住了尉迟敬德,“这点伤,我还死不了。”

    “丫头,你这是怎么了?”尉迟敬德不解地皱起了一双浓眉,“这伤不轻,你不治又怎会好?”

    我紧抿着唇不答话。

    我知道自己是在赌一那口气。

    一旁的李玄霸虽然还是什么也没说,但眉间也微微蹙了起来,眼底隐隐掠过一丝担忧。他看了我半晌,微掀了掀唇,但最终还是别开了眼。

    我心中一涩,也不顾手臂上直淌下来的鲜血,一步步地走到李玄霸面前,“如果你真不是我要找的人,那么,请你把吊坠还给我。”

    我放开了受伤的手臂,伸出满是血湿的手掌。

    李玄霸紧紧盯着我苍白的脸颊,眼眸深处掠过一丝复杂的伤痛。

    “你还是不肯承认是不是?就算我现在死在你的面前,你也是不肯承认,是吗?”心口,像是有烈火在灼烧一般,我痛得无以复加,泪水迷蒙了双眼,就连面前那双琉璃似的眼眸也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如果——如果你真的这么不想见到我——我可以离开啊——原本,这就不是属于我的世界——”

    丢下话,我转身走到刚才尉迟敬德放在桌面上的木盒,然后又转身面对着他。

    “六年了,你知不知道,这六年来我过得多么辛苦?每天夜里,我都是哭着醒了。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,从什么时候开始的,我竟变得如此多愁善感,原来,爱情真的可以让人哭,让人笑,让人情绪失控。”

    “我无数次地梦见你回到了我的身边,却又无数次地失望,你可知道,这样的心情就像是有一团火在心口灼烧?”

    “你可知道,这样我有多痛?李玄霸,你知不知道啊——”

    泪水,终于狂涌而下,我崩溃地大喊。积压了六年的情感就犹如山洪爆发一般,倾泻狂涌而出,就连我自己也无法控制。

    然而,眼前的李玄霸依旧静静地凝望着我。

    到了此时此刻,他竟还是如此狠心吗?

    心已灰,意已冷。我绝望地摇了摇头,然后,猛地把手中的木盒打了开来。

    木盒打开的那一瞬间,一道夺目的华光由盒里激射而出,照亮了整间厅堂。诡异的银色光芒,在厅堂里渐渐扩散着,将我的全身都笼罩在了光芒里。

    “潇潇——”一旁的尉迟敬德已是目瞪口呆,即使他久经沙场,经历人世百态,也未曾见过这样诡异的情景吧?

    我凝目看着盒中的女娲石,眼前也渐渐模糊了起来。

    就要回去了吧?

    反正这个世界也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了?

    真的……什么也没有了……

    只要我拿起这块女娲石,所有的一切就都可以结束了。彻底地结束。

    心口的伤痕一分分地扩大,已是无法再承受。我牙一咬,正想将女娲石拿起来,握于手中,忽然“啪”的一声,手中的锦盒被打翻在了地上。

    李玄霸就站在我的面前,脸色苍白如雪,胸膛也剧烈起伏着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不让我回去?为什么?为什么?为什么?”

    我像疯了一般地冲他呐喊,弯腰就想拾起地上的女娲石。

    “潇——”

    忽然,李玄霸伸手一揽,将激动万分的我紧紧拥在了怀里。

    “不要这样,潇——”

    “你是混蛋,你是大混蛋!你这个该死的家伙,我讨厌你,讨厌——”我放声大哭,埋首在他怀中又捶又打。

    “你真是大浑蛋!李玄霸——”

    我肆无忌惮地哭喊,肆无忌惮地宣泄。

    李玄霸也任由我捶打,只是沉默地紧抱着我。

    “对不起,潇。”

    这轻轻的一句话,终于平息了我心中的悲痛和激动。我放下了捶打的手,哽咽着,深深埋首在他怀中。

    一切,尽在不言中了。

    尉迟敬德也许猜出了什么,不知何时也悄然退了下去,并为我们关起了门。

    整个厅堂里顿时只剩下我和李玄霸两个人紧紧相拥着,就仿佛这个世界只为我们而存在般。

    这一刻,我才知道,原来我是个很容易知足的女人,只要那一句轻轻的“对不起”,心底的伤痕还是会愈合的。

    “你这个混蛋,你真的很浑蛋,你知不知道这六年我过得多么辛苦,你知不知道我的心有多痛?”

    “对不起,对不起——”

    他紧抱着我,似乎就怕一松手我便会消失一般。

    这六年,他也不好过吧?他一直认定,自己是害死颜清的祸首,认定自己会给我和李世民带来灾难,所以,他宁愿一个人背负所有的一切,独自离开。

    “我在洛阳见到你的时候,就知道我注定逃不开了。”他轻轻叹了口气,“也许真是我太过执着了,一厢情愿地以为,只有离开你才能过得幸福。但在洛阳看着你病倒呓语,我才知道,这六年你过得并不好。”

    “你知道就好。”我埋首在他的胸膛里,又闷着声问,“那既然你知道我过得不好了,为什么那天救二哥回去的时候,你还是不肯认我?”

    我吸了吸鼻子,觉得满腹委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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