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

    到了考试的地方，陆亦乘已经全身湿透，鞋子上沾满了泥泞。</p>

    监考员见到他这副狼狈的模样愣了下，倒也没多问。</p>

    “要是再差那么点儿，考场就不能进了，快进去吧。”</p>

    监考员催着陆亦乘进了考场。</p>

    陆亦乘来不及多想，跑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才松了口气。</p>

    ……</p>

    考完试已经是中午了。</p>

    陆亦乘回到办公室换掉了干涸在身上的衣服，猛地打了个喷嚏。</p>

    电话铃声在此时此刻响了起来。</p>

    “您好，这里是纺织厂管理部陆亦乘。”</p>

    说起话来，陆亦乘才发现自己鼻音很重，声音像裹了水一样沉。</p>

    电话那头传来岳晚晚的声音：“阿乘，你考试考完了？”</p>

    陆亦乘轻轻拧眉：“嗯，有事吗？”</p>

    “你现在来趟医院，我研究部临时有事，孩子烧没退，姐夫一个人照顾不过来。”岳晚晚焦急的声音继续响起。</p>

    陆亦乘又猛地打了个喷嚏：“我现在在上班，没时间。”</p>

    那边愣了下，刚想开口。</p>

    却很快被蒋晧的声音打断：“晚晚，你来看看，孩子又吐了。”</p>

    岳晚晚即刻下了命令：“上班没时间就请假，工作有孩子重要吗？”</p>

    陆亦乘一噎，电话里只剩下“滴滴滴”地挂断音。</p>

    喷嚏一个接一个，额头有些发烧，鼻子更是堵的不行，想来是淋雨时感冒了。</p>

    可即便他鼻音那么重，岳晚晚却好像根本听不出一般。</p>

    沉默许久，陆亦乘最终还是赶去了医院。</p>

    现在正是选厂长的节骨眼上。</p>

    他若是不去，万一又传出苛待姐夫和外甥的消息，对他没有任何好处。</p>

    陆亦乘赶到医院时。</p>

    岳晚晚却没走。</p>

    瞧见陆亦乘时，她还愣了下：“阿乘，我研究院没事了，你不是说要上班没时间来吗？”</p>

    蒋晧也连忙站起身：“是啊，刚刚晚晚研究院来的电话，说是找到替她的人了。”</p>

    陆亦乘无力地靠在墙边，累的眼皮都快抬不起。</p>

    听见岳晚晚的话，他更沉默了。</p>

    片刻后，他问女人：“你有再联系我吗？”</p>

    岳晚晚神色歉疚：“抱歉阿乘，孩子刚刚又吐了，我就没想到那么多。”</p>

    这时，蒋晧却走上前来问：“阿乘，你是不是感冒了？”</p>

    陆亦乘声音沙哑：“可能吧。”</p>

    岳晚晚这会儿才反应过来陆亦乘的不对劲，她抱着孩子站起身就要过来。</p>

    蒋晧却拦住了她：“别过来，孩子好不容易才好点儿，当心又传染了。”</p>

    岳晚晚一听，觉得有道理。</p>

    “阿乘，你走吧，孩子还小，可经不起传染。”</p>

    陆亦乘顿时僵在那里。</p>

    岳晚晚的话很平常。</p>

    同样的话，上辈子他好像也听过很多遍。</p>

    ‘阿乘，孩子不懂事，不是故意说你坏话，你别跟他计较’</p>

    ‘阿乘，姐夫既然喜欢，你就把这件衣服让给他吧’</p>

    明明已经听得无比习惯的话，在这一刻忽然变得那么刺耳。</p>

    像是隐藏在身体的顽疾，突然爆发。</p>

    忽然的，陆亦乘就无法再在这病房待下去了。</p>

    “你说的对，我走了。”</p>

    话落，陆亦乘转身蹒跚出了病房。</p>

    看着仿佛立刻就要倒下的身影，岳晚晚又站起身来把孩子交给蒋晧：“姐夫，我去看看阿乘。”</p>

    蒋晧道了句好，但岳晚晚刚走两步，他便眼神一闪。</p>

    “呀，孩子又吐了，可别吓爸爸呀。”</p>

    “晚晚，叫医生来啊！”</p>

    岳晚晚看了眼离去的人，又回头看了眼蒋晧父子。</p>

    最终，她转身回了病房。</p>

    陆亦乘已经是个大人了，再感冒也严重不到哪里去。</p>

    后面的动静陆亦乘听的一清二楚。</p>

    但他没力气再听下去。</p>

    陆亦乘贴着墙一步一步地往外走。</p>

    但头晕的不行，最后站不稳径直晕了过去。</p>

    晕过去的最后一秒，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：“阿乘！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