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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章 (2)

    朱景明看着杜老板,问道:「羽杰在家吗?」

    「他外出收一笔利钱,只怕还要三五天才能回来。」杜秋生对他询问的意思心知肚明。

    原本是很想攀上崇德王这门高亲,但看目前的形势,这些皇室宗亲还能风光到几对真不好说,自己的儿子并不愁找老婆,可这步棋若是走错了,整个家族都要面临天门之变的危险。所以对他,现在只能虚与委蛇地应付一下。

    不过,今天崇德王竞然亲自带着紫君上门,看来这事是躲不开了。于是,他转而说道:「我府内刚刚得了些好茶,要不王爷与我到屋内品茶,有什么事,咱们就在茶香中一叙。」

    「也好。」朱景明抬脚向前,回头交代,「紫君,你去找羽竿聊天吧。」

    「好。」她转身便走,没走几步,身后有人拽了她一把,拽住了她的衣袖。她迫不得已回头问:「王爷还有事吗?」

    「自家亲戚不必那么客套,难道还要我称呼你一句「紫君小姐」吗?叫我一声「堂哥」就好了。」朱成渊笑眯眯地看着她,「听说你前一阵生了场大病,身体恢复得可好?」

    「好,多谢堂哥惦念。」她从睫毛下偷偷打量他一眼,「听说堂哥也受了伤,大病了一场?」

    「只是听说?」他望着她,声音轻柔,「我病时那么多亲发都来看望我,你都不曾来过吗?」

    她微微一笑,「堂哥忘了吗?您病的时候,我也病着,怎么去看您?」

    「那天在画舫上弹琴唱词的是你?」他突然话锋一转,切入主题,一双黑眸锁在她身上,一眨也不眨的。

    「是,让堂哥听到真是献丑了。我的琴技很差,又五音不全……」

    「客气了,我曾听过天下无双的琴音和歌喉,与你……不相伯仲之间。」他的句尾余音悠长,意有所指。

    但紫君不仅没听懂,还无意纠结追问,她只淡淡回应,「堂哥这样称赞,紫君是受之有愧。今日我还有事,改日有空再和您请教五音之道吧。」

    朱成渊盯着她的眸光更加幽深,「你不想知道那天下无双的人指的是谁吗?」

    「与紫君无关的人和事,紫君从不打听。」她那副超脱尘世之外的摸然表情,疏离冷淡到了极致。

    望着她就这样将自己丢下,毅然转身而去,他忍不住出声,「尸4皎如秋月,魂清似尘烟。日这句诗你听过吗?」

    地站住,默然片刻后摇摇头,「父亲不喜欢我读诗词,所以在诗词上我涉猎极少,只怕不能与堂哥对论古今名句名篇了。」

    「那你那晚在画舫中吟唱的又是什么?」朱成渊盯着她的背影,脚尖不由自主地柳动了一步,心跳几乎停止。

    她微微侧过脸,阳光投在她械秀的鼻翼和瘦钊的下巴上,如此c光却没有将她的神色照出多少暖意。

    「那不过是羽竿在湖边所检的一本琴谱中找到的唱词。也许是哪个教坊或青楼的女子到湖畔嬉戏时无意中丢落的,羽竿喜欢那词,非要我唱来听听不可,既然我俩是密发,唱给她听本无妨,没想到会让堂哥听到。」

    朱成渊抱臂胸前,继续追问:「哦?是吗?你怎知这词是青楼女子丢下的?词中没有一句提到鸳鸯红帐、偎红将翠的风流韵事,你的猜侧也只是猜侧罢了。」

    她彻底转过身来,脸上却是浓浓的讥讽,「因为这词中满是自以为是的清高自谢,一看就是出自女子的手笔。好好的大家闺秀有谁会厚着脸皮说什么临流求影双、说什么知音难觅,梦中游潇湘?也只有青楼女子,一边心甘情愿地自轻自贱,一边又顾影自怜地自怨自艾。」

    「我觉得诗词中,最虚伪的就是名妓严蕊的那句——不是爱风尘,似被前缘误。自己选的路,哪能怨得了旁人,更赖不到前世今生。王爷,您说是吗?」

    这犀利的讽刺,字字如刀,字字无情,似要剥光了那写词之人的颜面。但是听在朱成渊的耳里,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愤慨,只是激动,激动,再激动。

    因为这样大胆直白的态度,犀利如刀的用词,甚至是言不由衷的违心,都只与他记忆中的某个人相吻合——花铃。

    他望着眼前这张陌生的脸,五官的轮廓是陌生的,但那双眼中流露出的倔傲孤高却如此熟悉。他几乎想奔到她面前,一把撕开这履在她脸上的「面具」,让她以真面目示人……但他却硬生生逼着自己站在原地,一动也不动。

    她是不是花铃,他还不能确定。但她不愿意将自己与花铃扯上关系的态度,却已表现得再清楚不过。她刻意地讲什么「前世今生」,似是对他警告,为此,他不得不有所顾忌。

    不是顾忌旁人质疑他的疯狂,而是顾忌她是否还能如过去一样,接纳他接纳得那般彻底。

    他错过一次,不想再次错过。他曾满不在乎地放手过,现在再要抓住,就必须小心翼翼。

    流过的岁月,宛如指间流过的风,一点影子都不曾留下。

    身边的人,是温暖而真实的实体,他触摸到她衣抽的那一刻就知道,自己再不会轻言放弃。

    他不是情圣,他只是一个爱她爱到甘愿卑微、甘愿改变自已的男人而已。

    朱成渊走入清心茶楼时,茶楼刚刚开门。花钰卸了门板就忙着擦拭桌子,他是店里的第一个客人,所以他立刻看到他。

    因为花铃当日出事时,是花钰第一个跑去通知他,他方知这个弟弟并不如姊姊所认为的那样对她满心怨恨、漠不关心。看来这世上难以割舍的是奈清,但像他这样生在帝王之家的皇室子孙,最悲哀的也是亲清二字。

    他与二哥、四哥之间,现在除了彼此利用、相互算计之外,还剩下什么?

    「花钰,掌柜的在吗?」朱成渊开口问。

    他一愣,点点头。

    「我有事要和掌柜的谈。」

    茶楼的掌柜因为客人还未上门,所以就不急着到前面招呼。听到有客人有事见他,便从后堂到了前厅,一见是卫王爷,掌柜的当年亲眼见过他在这里杀人之后从容离去,也听到当年的孙大人称他为「王爷」,岂敢怠慢。

    面对朱成洲到这里喝茶,掌柜的都是亲自招呼,今日他特意相请,让掌柜的不禁心里七上八下。

    「原来是王爷驾临,小老儿有哪里招呼不周的地方,请王爷见谅。」

    朱成渊温和地看着他,「掌柜的不用惶恐,我今天来是要与您谈一笔生意。」

    「生意?」掌柜的一征,「难道王爷有茶叶要卖?」

    他笑了,扫视一眼茶楼上下,「这茶楼你一天净赚银子是多少,方便说吗!」

    掌柜的想了想,回答他,「头几年局势好的时候,一天加上说书客拉拢进来的客人,能有一、两百人,茶钱最多可赚十两左右。」

    「那就是一个月最好时可以赚得三十两?一年就是三、四百两。可你要维持这么大的一个茶楼,就是地皮钱也要不少吧?」

    「这茶楼也算是祖上留下的买卖,地契在我自己手上。」

    「倘若我要买下你这茶楼,连同你的地契,你开个价。」

    掌柜的征在那里,嘴唇嗫嚅了道:「王、王爷想要这茶楼?可这茶楼不赚钱并非因为它是茶楼,而是这个地界人烟稀少,并非闹市。现在局势不稳,客人来的也少了,王爷要买下改做其他生意的话,也未必可以在短时间内赚得回本钱。」

    「我买下它要做什么,你不必在乎。你祖籍就是京城人?除了这里,还有别的地方可去吗?」

    掌柜的一叹,「其实我祖籍岳阳,很想回老家去看看,但是那边未必还有我家的田庄地产,亲戚们也都硫于往来了……」

    「这里是五万两。」朱成渊将一张银票放在桌上,「倘若掌柜的愿意,这五万两就算是我买这楼子以及购置地契的钱。掌柜的也说这京城的局势不稳,岳阳那边反而远离战火,有了这五万两,你可以回乡买下百余亩地,亲戚们多往来走动也就熟悉了,何必委屈自己在这京城中苦苦过日子呢?」

    掌柜的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,还只是一张方方正正的纸票,竟然就凝聚了他几十年都赚不够的银子。别说是对于他这个挣扎经营的效,就算是大的茶楼,这五万银子也绝对算得上是笔拒款了。他不禁望着那银票,手都开始颤抖了。

    朱成渊见他这般激动的样子,就知道这茶楼已是囊中物,于是起身说:「掌柜的将房契和地契准备好,派人送到王府去就可以了。三日之内,我来收楼。」

    他前脚走出茶楼,花钰忽然从后面跑过来,档在他身前,直视着他的眼睛,问道:「你要干什么?为什么要买下茶楼?」

    「你不会也要跟着掌柜的一起回老家吧?」朱成渊笑厂笑,「我建议你留在京城。」

    「为什么?」花钰从他的笑容中似乎察觉到什么。

    他低声透露,「因为这里有一个你一定想见的人,你若走了,就再也见不到她了。」

    花钰不解地看着他高深莫侧的表情。

    他突然要买下这雇茶楼,又丢给他一道难解的谜题,答案是什么?这一切会与姊姊有关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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